此篇文章收錄刊登於2005/07/13自由時報,標題為:搭錯車了嗎?   筆名:不良


 


大雨滂沱的深夜,提著沉重的公事包,抓緊快開花的雨傘,好不容易招到一台願意跑最後一趟的計程車,急忙收傘坐了進去,坐定之後才開始覺得哪裡不對勁。並非搭上一輛老舊不堪的計程車,也不是受到司機色咪咪的眼神騷擾,而是眼前駕駛座上的司機先生滿頭白髮,皮膚佈滿皺紋及老人斑,臉上還架著一副老花眼鏡。我猜他老早就超過65歲了,他看起來和七老八十的老年人沒甚麼兩樣。


 


但願是我猜錯,有些人就是比較「顯老」罷了。夜深了,又大雨天的,能攔上車子就很幸運了,我可不想一直杵在雨中,當一隻加班又淋雨的落湯雞。


 


看他老人家在雨霧朦朧的天候下開車,真替他捏一把冷汗。十字路口的紅燈在大雨沖刷下讓他看得眼花撩亂,突然右方竄出一台貨車,嚇得他急踩煞車,我的心臟也差點從嘴裡跳出來。我開始有些後悔坐上這台車。


 


換個角度想想,或許我該裝得輕鬆自在一點,不要給他太多壓力。我把緊握車頂把手的那隻手給鬆了下來,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,並撒了我這輩子最離譜的謊言:「司機先生,您看起來好年輕唷,我猜您還不到60吧!」


 


「哪有,我老了,我自己知道。去年還因為休克,心臟停止跳動一會兒,被緊急送急診,當我再次醒來,護士都說是奇蹟呢!」天呀!休克?越想越害怕,我坐立難安,如坐針氈,腋下開始滲出冷汗。我故作鎮靜,冷靜的說:「如果說您不年輕,那心臟怎麼可能恢復跳動,所以我說您還年輕。」說謊讓我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個不停,我真的好想趕快下車。


 


「妳不知道,我是真的老了。上個月我的右眼突然「暫時性失明」,害我好幾天都不能開車載客…。」我只感到一陣五雷轟頂,如洩氣的皮球攤軟在後座,全身無力,快喘不過氣來。此時我連下車的力氣都沒了。


 


「看您加班加到這麼晚,臉色這麼差,我放「海豚笑聲」讓妳舒解一下壓力。」由遠而近的浪潮輕擁著我,整個身子沈浸在溫柔海浪中,聆聽此起彼落的浪濤裡海豚愉悅的嬉戲笑聲,我的呼吸也緩緩趨於平穩。


「您會聽這麼純淨的大自然聲音,證明您還有一顆年輕的心。」我這句話並沒有說謊。幸虧這片海洋適時給我充足的氧氣。


「沒有啦,是我最近憂鬱症又犯了,醫生要我多聽聽大自然聲音的音樂,放鬆心情,這片CD是跟孫子借的…..。」回程途中的一路上,驚魂未定的我,再也說不出話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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